小虫
在浴室里,与一枚一飞虫斗争了许多。最终以我的胜利,它的败落而结束。
这枚虫子昨夜起夜时便已撞见,它伏在地上,一动不动,好像一具尸体。它如此听话乖巧,我也不忍心驱逐它,决心放任不管。
清晨起后,发现它已至窗边,趴在纱窗纹格上,不时从一处飞至另一处。
当我发现它会飞后,便已起了杀意——一旦它会飞,便有可能飞至任意角落,包括我的床,与被褥。 不知它是否也望出我的心思。待我小去归来,它已不见。上班时间紧迫,再无暇顾及,匆匆离去。
晚间归来,洗浴后,不经意间与它狭路相逢,决心除之。
它如最初那般,老老实实趴在地上,未飞,不时是否因为我洗浴时的水溅了它的翅膀,已飞不起来。它从头至尾均未飞。
穿着薄地拖鞋,不敢用鞋来踩,那样会使我的脚底发麻。
用拖布来打。拖布底是软的,打它,它也不死。我也不想这样将它打死——那样尸体会很难处理。我只想将它弄进马桶里。
它紧抓住拖布头,我用衣架欲将它拨掉。不敢太用力,怕它飞起来。它牢牢地握住了棉质拖布头,纹丝不动。
几番折腾,它复落回白瓷地。只得用拖布头继续戳。
几经周折。
它最终被我强行扔到马桶中时,仍是活着的。它的两只翅膀漂浮在水面上,扇动着,挣扎着,试图跃出水面。
一只微小的生灵,求生的意愿,在这一刻,如此倔强而明晰。
我没有怜惜。按下阀门,望着它顺着水流急速而下,瞬间消失不见。
人对其他生物的暴力残忍,部分出自天性,部分则出自恐惧。
我对一切昆虫均感到畏惧。尽管从体积上说,我们大了它们不止几百倍。恰是这种体积上的差异,使我们难以躲避,总是在不经意间,与之“擦肩而过”。
愈是这样细小的物事,愈是对之无可奈何。其无孔不入,无处不在。似乎是上天入地,无所不能。虽多数常见的,对人体无甚伤害。却实是难以忍受,其与肌肤相接的触感。
初高中的教室没有空调,夏季的夜晚,便是噩梦。一大群小虫子围着灯管打转,望之恶心发麻。不时有一两只飞落,恰落进衣服内。
难以忍受的肢体触感。只想逃离。
幼年时是不惧虫蚁的,还会抓到手里玩。那时会养蟋蟀,养蚂蚁。如今这些小东西,我望见便想逃。
望不见蝴蝶的美,只感觉到害怕,会躲。蜻蜓也会躲。
似乎是年纪愈大,害怕顾忌的事物愈多,无论存在,亦或虚幻。
年少时的暴力残忍却残留至今。小时候,时常会捉一些虫子,把他们装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瓶中。一只一只地塞进,落在下边的会被挤死闷死。残忍至极。年少时却乐此不疲,思来欷歔。
(于 2014年 北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