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,是一座孤独的城市
上海,是一座孤独的城市。
孤独是步行在黄浦江边酒红色古怪的夜,听着听懂的听不懂的方言外语,眼望着震旦大标志下璀璨的商业灯火,远眺着的东方明珠只是锥子上挂了两个球。黄浦江流得静,不会喧嚣,不会吵闹,高傲地凝望着往来的人群,或喟叹,或失意。
孤独是站在拥有二十多个出口的人民广场站,人流往来如影,匆匆而现,匆匆而息。耳边交错着高跟鞋的踢踏声、接打电话的吵嚷声、一闪而过的叹息声,眼望着一张张或喜或悲或严肃或木然的面庞,感慨着荏苒时光,妖娆岁月摧人老。广播里的女声冰冷无感情地重复着“上下扶梯,请站稳扶好……”。步履打转,不知该向何处行。
孤独是坐在街角一隅的星巴克,听着听懂听不懂的情乐哀调,品着醇苦微酸的美式咖啡。咖啡在随着血液流动,随着心跳颤动,抽干了气力,只激活了脑中一处,清醒地体味着身体每一处的乏与醉。周遭或是只身的客人静坐默读,或是二人同行谈商叙古。有人在打字,有人在绘画,有人在哭泣。有人同我一般,面无神色地东望西瞧,细数着每台笔记本电脑的LOGO品牌,静待着时间缓慢地耗尽。
孤独是匍匐在公交车厢内的铁栏杆上,嗅着汗水香水狐臭混杂的气息,嘈杂的方言高音轰隆在耳际。这个方圆不足十平米的箱子摇摇晃晃着,或挪动,或漂移。窗外退去老上海的旧房子,颓了一半,栽栽歪歪地扭曲着,纠结着退与不退,拆与不拆。面对着频起林立的高楼,是孤傲,亦或形愧?
孤独是晨起在夏季暴雨的黎明,咖啡机同烤箱在运作着,玻璃在被有节奏地敲打着,kindle里的文字在脑中跳动着。“只有人,他的寿命很长,无论他做什么,只是一场虚无。”阅读的意义只在于倾听:古人的、今人的;城市另一端的、另外半个星球的;被逼着记下名字的、记不住名字的。倾听着他们的故事,牢骚,意淫,还有说教。
孤独是无言的休息日里的,阳台上遥望着黄昏的城市街角。方方正正的高楼大厦有规则地错落排列,密密麻麻的车子杂乱堆塞在立交桥上,寸步难行。夕阳被切割成一道一道,不耐烦地抖动。轻轨道每隔五分钟“轰隆”而过,铁路口“登登”地弹着“禁止通行”的警示音,再和着此起彼伏尖锐的喇叭音,就是一场写给忧郁症的交响曲。城市渐灰,茶水渐凉,旋律依旧。
孤独是冬日夜里无眠,仰头望见裸露的窗上未褪的灯火,无星,月亮孤独地悬在一边,守着没有黑暗的夜;对面发亮的小格子上晃动着小小的黑影。似从末日坍塌中惊醒,又再次身处荒芜的世界里。身子还是自己的身子么?被双层厚被子禁锢在床的一角,只露出口鼻嗅着冰凉的空气。那规则跳动着的,是钟表还是自己的心跳?如同被这世界囚禁着,睡与醒皆不由自己。夜是被操控着的夜。
孤独是微信QQ里越来越长的联系人,顶着陌生人真实的头像,分不清哪个是哪个;是接到信息时,佯装着应允,只记得住事,记不住人。朋友圈里齐齐地刷着言不由衷的感慨,违心的赞许,以及压根没有对应用户群体查阅的广告信息。是某月某日下,和某人的一番知心细谈,连着彼此的相约都被挤到角落里。
(于 2017年 吉林)